4. 04 云泥（2/2）

封十九的回答让淮玉沉默了一瞬。

这几天他也从系统那里了解到了自己遗忘的很多信息，其中有一些就是关于鲛族这个神秘的种族。

作为曾经的九州共主，鲛族这个种族无疑是最为神秘的。

他们拥有着九州众生为止倾倒的姿色，魅惑众生的海妖之音，甚至寿命无穷，没有正常的衰老和死亡，可以说是备受上天偏爱的一个种族。

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，鲛族虽然长生不老，却没有轮回。

不入幽冥府，不踏浮幽路，死后只会变成一滩泡沫消散于天地间，连尸骨也不会留下来。

从此上天入地，再也找不到这个人的半点踪迹。

封十九是武鲛，他不会老，但是会死。影宫里的影卫，命是最不值钱的，能为自己的主子而死，反而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殊荣。

淮玉想到这里就不敢往下想了，他抬头看了眼封十九，就见封十九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，似乎是猜出了他的想法。

封十九声音微哑：“属下死后，生前种种都会随着属下一起消失……唯有伴随着属下出生的胎发可以完好无损地一直保留下去。”

封十九像是已经提前想好了自己的结局，回答得很坦然。

除了，有一些不舍。

殿下还小，又是这么和善温柔的一个主子，宫里的人都巴不得对他好。如果哪一天他发生了意外，应当也会有别的影卫接替他的职责，继续保护小殿下。

也许几年内，淮玉还会记得他，可是几十年呢，淮玉还会记得他吗？

他想在淮玉的身边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记忆，这样就算将来自己不在了，小殿下看见这个项链，说不定也会记起他。

“属下死后，封十九就再也不能陪着殿下，以后还会有王十九李十九继续保护您，殿下如果想封十九了，可以看看这个琉璃珠……”

那是他在这世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。

比起永远留在冷冰冰的影宫，等到他死后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。

他只愿意交给淮玉保管。

淮玉摇了摇头，他垂下眼眸，两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搅动，不想再听封十九说这样的话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听他这样说，就觉得这个人好像一只无枝可依的飘蓬，没有根蒂，没有依靠，让他本能地想要安慰。

这些天的朝夕相处，封十九对他体贴至极，刚刚只为了哄他高兴就为他找来了金羽……在他的眼里，封十九早就不是刚醒来时那个空白到只剩名字的陌生人。

“你如果再这样说下去，这个礼物我就不要了。”淮玉攥了攥衣角。

“我不要你说这种丧气话，你是我的影卫，我也只有你一个影卫，所以你要永远保护我，不许再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——我不喜欢。”

淮玉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软了，才让封十九今天这般大胆，于是他故意板起了脸，恶狠狠地盯着他。

可惜这幅狐假虎威的样子落在封十九的眼里，只剩下了奶凶。

又奶又凶，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，还不得不顺毛哄。

封十九忍不住笑了笑，乖乖认错：“属下知错，日后不会再在殿下面前说这种话。”

淮玉觉得还不够，一板一眼地补充道：“还要永远保护我，不然我就把这个项链扔了。”

他话说得果决，可是封十九分明看到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，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坠子攥得更紧了。

见封十九点了点头，淮玉这才收回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：“既是你送我的礼物，就你帮我戴上吧。”

他话音刚落就转身坐回到了梳妆镜前，看着镜子里的封十九半天不动，还小声地催了催，封十九这才低头走到他身后。

淮玉的脖颈修长白皙，封十九小心翼翼地拿起细长的银链，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淮玉的肌肤，瞬间就不敢动了。

不知为何，淮玉的体温好似比常人低了许多，触手是一片冰凉的感觉。

淮玉察觉不出他的心思，只低头用指尖晃了晃这枚小巧的琉璃珠。

这是他苏醒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，还是封十九亲手做的，一定会好好珍惜的。

“封十九，我很喜欢这个礼物，谢谢你愿意哄我开心。”

封十九微微一愣，他低头看着淮玉毛茸茸的小脑袋，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头，他微微抬了抬指尖，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。

……不越雷池，难越雷池。

他与殿下有云泥之别，不该痴心妄想的……

封十九觉得，有了淮玉今夜的承诺，他一定会努力活的久一点，不为自己，只为了可以永远保护他的小殿下。

等到殿下寿终正寝的那一日，他便自裁于淮玉的陵墓前，化成一滩泡沫为他守灵。

生也追随，死也追随。